摘要：农村人居环境建设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关键组成部分。合作治理不仅为实现人居环境的有效治理提供了重要保障，也是推动人居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必要途径。文章通过对苏北H村的田野调查，发现该村通过合作治理模式，构建了沟通协商、利益聚合、治理认同和监督保障四大机制，实现了人居环境的大幅提升。为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治理向高效、可持续方向发展，提出以下优化路径：一是强化制度保障，健全法律法规，科学制定实施方案;二是落实多主体权责，建立动态调整机制，加强绩效考核与信息公开;三是提升信息共享水平，借助电子政务整合资源，探索多元资金投入渠道;四是完善反馈机制，畅通沟通渠道，增强透明度与公信力。

问题提出

　　近年来，为深刻认识和把握我国农村发展的客观形势，全面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国家及地方将农村人居环境治理作为一项基础性、前提性的工作，先后出台一系列政策文件，制定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指导思想和行动方案。自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要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行动以来，国家先后印发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五年行动方案(2021-2025年)》等政策文件，明确了全面巩固提升农村人居环境质量的路线图。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加强了对农村人居环境治理的顶层设计，2023-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继续对扎实推进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提出要求，强调要发挥农民主体作用。从国家政策文件的发展可以看出，农村人居环境治理工作处于不断推进和提升的过程中，越来越重视建设要求的制度化、建设体系的清晰化以及建设主体的多元化和合作化。

　　目前整体的农村人居环境治理工作已经取得了显著成效，尽管取得了一定成就，但“重建设、轻维护”的问题仍然存在，农村人居环境的长期改善面临挑战。以政府为主导的传统治理模式难以长期保障整治效果，面对复杂的人居环境治理需求，需加强社会、市场及农民等多主体的力量参与。这意味着构建一个多元主体共建共管的新格局至关重要，虽然有关此方面的呼吁不断，但其实际操作的有效性仍需进一步探讨。在此背景下，合作治理作为一种多方参与、共同合作的模式，在解决农村环境问题上展现出独特优势，能够有效利用资源，为改善治理提供新路径。农村人居环境治理正从单一的政府主导模式向多元化主体合作模式转变^[1-2]。这不仅要求政府角色由主导转向引导，还需积极探索合作治理的有效提升路径，促进生态宜居美丽乡村的建设。通过不断优化合作治理模式，可以更好地应对农村人居环境治理中出现的问题，确保治理成果的可持续性。

案例分析——基于苏北H村的田野调查

案例背景

　　H村是江苏省东北部以耕地种植为主的传统农业村，占地面积4.59平方千米，现有耕地面积3 773亩(约2.52平方千米)，建设用地1637亩(约1.09平方千米)。近年来，H村通过“规模化整合土地，村集体自主经营”的发展路径，累计整合土地1439亩(约0.959平方千米)，其中900亩(约0.6平方千米)用于规模种植稻麦，并通过与大豆种植农场合作，采取订单模式，代繁育小麦、大豆、水稻籽种。此外，通过注册商标，将村内的产业进行多元化经营，成功引进水果莲子、茭白、金银花等多种产业。在绿色经济发展的同时，H村注重对村庄生态空间的打造，全面优化田园、村落、水面等各类要素，重点整治河塘、道路、村庄环境等，实现了河水清澈、空气清新、道路清洁、庭院清爽的村庄环境大变样。H村人居环境取得了显著成效，先后获得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江苏省生态宜居美丽乡村、江苏省绿美村庄、市特色田园乡村等荣誉。

H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模式的具体实践

1.H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的初始条件

　　农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旨在实现农村居民的居住环境整洁、舒适、安全，构建美丽宜居的乡村环境，提升村民的生活质量，也为农村社会的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H村的人居环境治理在这一合作治理的目标之下通过联结政府、企业等外部力量，同时团结村级组织、村民等内部力量，从而实现村庄内外部资源的共享。这样既能让政策惠及村庄，也能让民众需求向上反馈，形成双向互动。

　　2.H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的角色定位

　　人居环境整治工作中，政府在推动人居环境改善方面发挥了积极的引导作用。政府不仅制定了详细的人居环境整治规划，还投入了大量的财政资源和人力资源，确保各项政策能够落地生根。而具体的基础设施建设、维护和运营则主要由企业负责。2023年，H村开始建设乡村振兴建设项目，项目总投资2190万元。其中人居环境整治方面，H村主要改造房屋370户、改造墙体立面及房屋顶面62010平方米、道路沿线种植行道树和主题花卉3000平方米等。这一系列工程项目的实施，使H村与外部企业的联系更加紧密。企业利用其专业能力和市场优势，为村庄提供了定制化的解决方案，确保项目高质量完成。同时，村民在目睹村庄环境显著改善的过程中，逐渐培养起环境保护的意识，积极参与人居环境的日常维护。在H村的人居环境治理中，村民是重要主体。起初，因习惯原有生活方式，村民对整治行动缺乏支持甚至产生抵触。虽然注重家庭环境维护，但村庄整体环境保护意识薄弱。随着村“两委”通过村民大会、宣传资料等方式加强教育，整治成效逐步显现，如道路整洁、公共区域美观等，村民态度逐渐转变。他们开始接受环保观念，认识到良好环境对全村福祉的重要性，从被动变为主动参与。

　　3.H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的运行机制

　　在H村案例中，人居环境合作治理的运行主要通过沟通协商机制、利益聚合机制、治理认同机制以及监督保障机制这几个方面展开。

　　首先，沟通协商机制主要在村庄一级展开。为了达成合作共识，村“两委”会调动党员、调委会和村民议事会介入到村中日常事务中。具体到村庄环境的维护上来说，对破坏环境的农民采取劝诫和罚款的办法，罚款主要通过扣除其征地补贴，作为公共环境清理费用的补偿机制。从政府倡导环境观念的现代化、到村一级的奖惩和劝导，再到农民环境破坏行为的克制化，以及环境保护意识的形成，通过沟通协商实现了合作共识的达成。

　　其次，利益聚合机制主要是通过村集体经济组织与政府、企业及村民的合作，实现共同利益。村级组织对上要积极反馈政策并落实壮大集体经济的任务，争取财政和项目支持。政府推动集体经济壮大，既促进农民增收，也实现村庄产业善治。在企业合作方面，村级企业与乡建公司通过股份合作互利共赢，减少乡村规划成本。村集体吸纳农民就业，将非正规就业群体纳入合作网络，增强治理力量。

　　再次，对于治理认同机制，H村通过集体利益和熟人信任唤醒村庄自治共识，依托世代相传的亲密交往与互惠合作传统，在面对发展难题时团结一致。村民对村干部的人居环境治理工作的普遍满意，会使村干部获得成就感。对于外部的政府和企业，H村通过共同愿景、契约信任和利益关联，增强其参与乡村建设的体验感与使命感。此外，H村开展村史讲座、农产品采摘、田园观光等活动，加深外来者对农村可持续发展的认同，拓展多元主体与村庄的联系网络。通过强化共识性认知和合作动力，H村将政府、企业与村庄以外在契约和内在地缘关系相连，推动多方共同参与乡村人居环境治理行动。

　　最后，在监督保障机制上，自H村获评全国乡村治理示范村后，受到了县政府和媒体关注。通过将基层党支部工作联系点设在H村，直接互动深入了解村情，增强党群联系，确保政策落实更贴合实际，提升村民对党和政府的信任。随着县村联系加深，政府与村民沟通渠道更加畅通，形成了双向互动机制。这不仅让政府能精准把握村民需求，也让村民积极参与村庄决策，表达意见。由此，政府与村民携手推进村庄发展，构建了良好合作局面，为H村未来发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并注入动力。

图1 H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框架图(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H村人居环境治理的成效

　　在村容村貌提升方面，H村实施了一系列基础设施建设和美化工程。全村完成外墙出新12.5万平方米，新建排水涵洞160米、土方回填平整12800平方米，改造供电线路300米、通信线路400米，硬化道路2800米。此外，还新建村民广场600平方米、健身场300平方米、乡村大舞台120平方米，种植草花3000平方米，绿化面积达15000平方米，并疏浚河道11条。同时，H村积极开展美丽庭院创建，现有常住农户580户，已创建示范户233户，占比超40%。这些庭院融入绿化美化元素，成为村庄亮点。主干道经过平整拓宽后，增设44个公共垃圾箱，加强日常维护，确保环境整洁。在污水处理方面，H村于2017年建成一座日处理80立方米的污水处理站，服务人口3115人，有效解决污水直排问题。截至2023年，生活污水治理覆盖858户，覆盖率达86%，基本消除污水乱排现象，域内无黑臭水体，水质显著改善。生活垃圾治理实现100%覆盖率，通过分类投放、收集、运输和处理，减少垃圾总量，提高资源回收利用率。村里多次开展环保宣传，普及垃圾分类知识，推广绿色生活方式。在“厕所革命”中，H村拆除猪圈253个，改造户厕678户。成立卫生巡查小组，监督环境卫生，防止复建或违规使用。利用腾挪空地种植绿植花卉，美化环境。同时，开展卫生知识普及活动，引导村民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H村的人居环境综合整治工作之所以能够取得显著成效，离不开县、镇政府的积极引导、村集体组织的统筹调动以及企业与村民的加入配合。政府充分发挥政策引领作用，制定了一系列支持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政策措施，确保各项工作有章可循、有序推进。与此同时，村社集体组织积极动员村民参与，村民们也积极响应号召，主动参与到环境卫生清扫、垃圾分类、美丽庭院创建等活动中。这种基于村庄本位和环保共识的合作模式，体现了自上而下政策嵌入与自下而上配合协同的实践表征^[3]，形成了农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的初步样态。H村人居环境的有效提升，得益于政府、村社组织和村民的共同努力，形成了一个多方协同、良性互动的治理模式。这一模式不仅提升了村庄的整体形象，也增强了村民的环保意识和责任感。

村庄人居环境合作治理模式的提升路径

保障正式制度的效能

　　农村人居环境治理需政府发挥制度规划作用，明确职能职责，提升合作治理效率。政府应从“治理”转向“合作治理”，通过制度设计推动多方协作^[4]。农业、环保、住建等部门需明晰职责，共同推进治理深化。政府要激发社会和市场主体积极性，提供税收优惠、财政补贴等政策支持，吸引优秀人才返乡参与建设。县级与镇级政府负责项目监管，营造公平环境，科学制定实施方案，考虑区域差异，分类分级设定治理标准。同时，健全法律法规，将资源分配、项目建设等内容以制度形式固定，保障治理的民主性和可行性。通过各主体共同参与制度制定，强化平等合作关系，提升认同感与执行力，为优化农村人居环境奠定基础。

落实多主体的权利与责任

　　落实多元主体权利与责任是确保治理成效的关键。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和村民应根据治理进展动态调整职责，建立科学合理的分配机制，明确各方任务。制定详细责任清单，细化具体目标，并通过绩效考核强化责任落实，对优秀者奖励，未达标者限期整改。同时，明确违约责任，增强约束力，避免推诿。构建多方协商平台，如村民议事厅和联合工作组，促进平等对话与协作，及时解决问题并形成共识。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应积极参与，倾听村民意见，推动决策民主化。建立信息公开机制，公开政策、资金使用等信息，接受社会监督，提升透明度。引入第三方评估机构，客观评估治理成效，发现问题并提出改进建议，保障治理工作的公信力与可持续性。

增强主体间的信息共享水平

　　政府在农村人居环境合作治理中需发挥信息优势，通过电子政务公开促进信息共享，提升治理透明度与服务供给的精准性，加强与社会、市场的良性互动。在资源方面，政府单靠自身财力和政策难以高效治理，而社会与市场可整合经济资本、技术设备等资源，形成互补优势。多元主体联盟有助于调动各方积极性，扩大合作范围，保障治理可持续发展^[5]。鉴于农村治理成本高、见效慢且地区财政不平衡的问题，应强化资金投入并平衡区域建设。行动联盟可通过资源整合，发展村集体经济与乡村旅游，推广特色产品，以经济效益反哺环境治理，探索多元资金投入机制，缓解财政压力，统筹治理工作，破解资金难题。

加强合作结果的反馈

　　建立合作结果反馈机制，及时发现问题、调整策略，增强各方责任感和参与度。首先，需健全多层次反馈渠道：政府应设立监督评估机构，通过实地考察、数据采集等方式评估治理效果;借助现代信息技术搭建数字化平台，实现进展的实时上传与查询;召开村民大会或座谈会，听取村民意见。其次，村庄可定期发布治理成果报告，展示项目进展、成效及问题改进措施，提升透明度和信任感，吸引社会各界支持。成果报告也为政府决策提供参考，助力科学规划下一步治理工作，推动农村人居环境治理向高效、可持续方向发展。

　　参考文献：

　　[1]张康之,李淑英.合作制组织：面向风险社会的组织形式构想[J].南京社会科学,2022(11):86-97.

　　[2]陈荣卓,金静.我国农村人居环境治理的引领型实践过程及经验逻辑——基于“嵌入式国家自主”理论的情景化拓展[J].中国行政管理,2023(07):24-33.

　　[3]贾文龙.韧性治理视域下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现实困境及路径创新研究[J].农村经济,2023(06):53-63.

　　[4]王继应,杜永康,杜焱强.迈向共同富裕的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实践表征、面临挑战与推进策略[J].世界农业,2025(02):117-129.

　　[5]张国磊,苏柄润,张燕妮.政府动员、社会响应与农村环境治理差异化——基于粤西M市的调研分析[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4,24(01):22-31.

　　江苏省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江苏村庄人居环境合作治理模式的提升路径研究”(项目编号：KYCX24_1653)。

　　终审：魏文源

　　监审：罗学茹

　　编校：董卫娟

　　网络：吴飞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