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产融金链 沃野富乡途
在城乡融合背景下,农村产业融合已成为摆脱要素单向流动困境、激发区域经济动能的关键路径。产业边界的模糊化与价值链的网状延伸,正推动农业生产方式、经营形态与市场结构的系统性变革,这种变革涉及资源要素的跨部门重组,更关系到城乡融合发展新格局的构建。但现有研究对产业融合与地方经济增长间的动态耦合机制、制度约束条件及空间异质性特征尚未形成完整的解释框架。因此,本文就农村产业融合带动地方经济增长的作用展开探讨,以期揭示要素配置效率提升、产业结构优化与制度创新之间的传导规律,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提供理论支撑。
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正在重塑传统经济格局,其通过整合农业生产、加工流通、休闲服务等环节,创造了远超单一产业的经济价值。这种融合模式改变了农产品从田间到餐桌的线性流通方式,催生出共享农业、定制农旅等新业态,为县域经济注入新动能。不同地区在农村产业融合深度与效益获取上呈现出差异性,这种差异既受制于资源禀赋条件,也与制度创新力度密切相关。系统梳理农村产业融合与地方经济增长的关系,厘清关键制约因素的作用机制,对于形成可推广的实施路径有重要意义。
农村产业融合与地方经济增长的基本概念
农村产业融合的核心要素
农村产业融合的本质在于通过资源重组及生产要素协同发力,推动农业突破传统单一生产模式,迈向多元价值创造体系。此过程首先体现在产业链的纵向延伸,即从初级农产品生产向加工、储存、运输、销售等环节延伸,形成产供销一体化格局。例如,粮食主产区发展面粉深加工产业链,将小麦种植与食品制造、品牌营销等环节有机衔接,使得农产品的附加值得到提升。其次是功能拓展的横向融合,农业生产与乡村旅游、文化体验等服务功能相结合,催生休闲农庄、研学基地等复合业态,这种功能叠加使同一空间产生多重收益。最后是技术要素的交叉融合,例如,物联网技术应用于农田管理实现精准施肥灌溉,电商平台对接产销信息缩短流通环节,这种技术融合重构了传统生产要素组合方式。
地方经济增长的主要维度
地方经济增长的实质是区域经济系统的质量变革与效率提升,其主要维度反映在就业结构的优化。一是就业岗位增加维度。产业融合创造的新型经营主体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推动农民向产业工人、服务从业者等职业身份转变,这种转变提高了人力资源配置效率。二是居民收入的多元化增长维度。土地流转租金、入股分红、务工薪酬等构成复合收入来源,突破传统种植业收益天花板,以典型农业镇为例,参与产业融合项目的农户年收入构成中,工资性收入占比可达60%以上,明显高于传统种植模式。随着居民收入的增加,其购买力也逐步提高,进而刺激了本地餐饮、零售等服务消费市场扩容。三是地方财政的可持续性改善维度。通过电商产业园吸引物流企业、包装设计等关联主体集聚,可以促进农村产业融合,实现农村产业的多元价值创造和可持续发展。在此过程中,农产品加工业增值税、乡村旅游增值税等新增税源强化了基层财政能力。这三个维度形成递进关系,就业改善激活生产要素,收入增长培育消费市场,财政强化反哺基础设施,共同构成区域经济良性循环的基础框架。
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现状
对地方经济的带动作用
农村产业融合对地方经济的带动作用体现在就业扩容、收入优化等多重维度。一是在就业扩容方面,据《2022年全国乡村产业发展报告》,农产品加工业从业人数较2015年增长23.6%,2021年达到1 567万人。例如,山东省寿光市蔬菜产业集群通过延链补链就地吸纳19.8万劳动力,占适龄劳动人口的74%,同步带动农村电商等新业态创造362万个岗位,从业农民人均月收入增加2 100元。二是在收入优化方面,农户通过订单农业获得稳定收益。据国家统计局2025年1月发布的《2024年居民收入和消费支出情况》的数据显示,2024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23119元。例如,河南省延津县优质小麦联合体采用“保底收购+二次分红”模式,使农民种粮亩均可增加500余元。同时,2023年,农业农村部等部门累计支持建设300个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乡村产业发展取得新进展,带动农民收入实现较快增长。例如,广东省徐闻县菠萝产业集群带动6.2万农户户均增收1.8万元,加工转化率提升至38%。这些数据印证了产业融合正驱动地方经济从“输血式”增长向可持续内生发展转型。
区域发展的差异化格局
不同资源禀赋地区正形成特色鲜明的农村产业融合路径。东部沿海地区依托市场优势与技术积累,重点发展智慧农业与跨境电商,构建起“技术研发—标准输出—品牌运营”的产业链模式,如山东省寿光市通过数字农业平台实现蔬菜产销全流程管控。中部粮食主产区聚焦粮食深加工与循环农业,通过组建产业化联合体实现种养加一体化,这种模式既保障了粮食安全又提升了农产品附加值。西部地区则探索出特色种养与生态旅游的融合发展路径,将地理标志产品开发与民族文化体验相结合,如云南省咖啡种植园与少数民族文化展示的有机融合。区域差异格局的形成,本质上反映出各地对比较优势的差异化利用策略,东部侧重技术赋能,中部突出规模效应,西部强调特色开发。
新兴业态的主要形态
农村产业融合催生的新业态正在重塑农村经济格局。农旅融合方面,休闲农庄、共享菜园等体验式农业快速兴起,将农业生产与教育、康养功能深度结合,消费者通过认养果树、参与耕作获得沉浸式体验,这种模式使农业从产品供给转向服务输出。而产地直供、社区团购等新模式压缩中间环节,使得区域品牌通过直播电商实现价值提升。数字农业领域,卫星遥感监测作物长势、智能灌溉系统精准控制水肥,这些技术应用使传统经验种植转向数据驱动决策。更值得关注的是业态创新引发的要素流动逆转,城市设计师返乡创办民宿集群,风险资本注资农产品加工项目,这种趋势正在改变城乡要素单向流动的传统格局。新兴业态的发展表明,农村产业融合不只是经济总量的增长,更是发展方式的根本转变,为乡村高质量发展开辟出崭新空间。
农村产业融合的主要挑战
产业链延伸能力不足
农村产业融合面临的首要困境在于产业链纵向延伸的局限性。多数地区的农产品加工环节仍停留在初级分选、简单包装层面,精深加工比例偏低导致产品附加值难以突破临界点,大量优质原料以初级形态进入流通环节,未能充分释放潜在经济价值。技术融合的深度不足表现为加工设备更新滞后,智能分选、无菌灌装等关键技术应用范围有限,制约产品品质提升与品类创新,使得同类产品在市场竞争中难以形成差异化优势。而在市场端,区域公共品牌建设滞后使得优质农产品难以摆脱优质低价的困境,消费者认知度与支付意愿存在明显落差,通常依赖中间商渠道导致农产品的利润空间被压缩。这种产业链前端粗放、中端薄弱、终端乏力的状态,导致产业融合的经济效益大量流失在流通环节,难以形成完整的价值捕获机制。而且,加工企业与种植户之间难以建立稳定的质量追溯体系,削弱了农村产业的整体竞争力。
生产要素流通不畅
生产要素市场发育不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产业融合进程。土地要素方面,承包地经营权流转价格形成机制有待进一步完善,需进一步提高城乡土地利用效率和农民财产性收入。资本要素配置失衡表现为金融服务产品供给单一,部分新型农业经营主体面临抵押物不足导致的融资困境,信用贷款占比偏低使得初创企业难以获得启动资金,风险投资进入农业领域的渠道尚未完全打通。乡村人才要素有待优化,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比例居高不下,农村留守人员技能结构难以匹配产业升级需求,专业管理人才和科技特派员队伍存在缺口。这些要素流动影响资源配置效率,先进技术应用与商业模式创新缺乏必要的要素支撑条件,致使科研成果转化机制不畅,许多适用技术难以在田间地头落地应用,产学研协同创新体系亟待完善。
制度保障尚需进一步完善
在制度供给方面,一是对农业、文旅等领域的扶持措施未能充分形成合力,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市场主体的合规成本,而政策执行过程中的衔接问题也影响了制度效能的充分发挥。二是基础设施配套存在一些薄弱环节。例如,冷链物流体系的衔接有待加强,产地预冷设施的覆盖率还有提升空间,生鲜农产品在运输环节存在一定损耗,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产品的商品化率和市场覆盖范围的拓展,制约了产业融合向纵深发展。
强化农村产业融合的实施路径
产业链数字化升级与品牌化建设
破解产业链延伸困境需构建技术赋能与价值重塑双轮驱动体系。具体而言,可在前端生产环节引入物联网监测设备,在种植、养殖全过程部署环境传感器与智能灌溉系统,实现水肥用量精准调控与病虫害预警,确保原料品质的标准化输出;中端加工领域重点改造传统生产线,采用智能分选设备提升产品分级精度,开发即食型、功能型深加工品类,突破初级加工的附加值瓶颈;市场端发展区域公共品牌,建立涵盖质量标准、溯源认证、视觉识别的品牌体系,通过短视频平台在原产地开展直播营销,构建地理标志与企业子品牌的品牌组合。这种全链条数字化改造能提升产品价值,还可以通过生产数据积累作用于种植决策,形成质量管控与市场反馈的双向互动机制。在流通环节,需搭建产销对接数字平台,打通农户直供社区、商超的短链流通渠道,减少中间环节的价值耗散。
要素协同机制改革
要素配置优化需创新“产权改革—服务创新—育才体系”的协同方案。在土地要素方面,可以研究设施农业用地弹性出让的可行性,推动建立县乡两级产权交易平台以规范流转行为,从而有效应对土地细碎化问题。在金融支持领域,可以探索银行、担保与保险机构之间的协同合作机制,开发新型信贷产品,引导社会资本投入,解决新型主体抵押物不足的难题。人才培育可构建涵盖职业教育、实践基地、政策激励的三维体系。依托职业院校开设农产品电商、休闲农业管理等定向专业;在产业园区设立技能实训站点,对返乡创业人才给予税收减免与项目孵化支持;通过完善人才职业发展通道,系统性破除要素流动壁垒,激活人力资本价值。
跨层级政策支持体系构建
制度环境的优化需要在纵向贯通和横向协同方面进行政策创新。纵向层面建立省、市、县三级产业融合推进专班,省级制定产业发展规划,市级统筹区域资源调配,县级聚焦项目落地与服务配套,形成差异化政策供给。横向协同机制整合各部门资源,建立疑难问题联席会议制度,破除政策壁垒,推行“一业一策”精准扶持方案,降低市场主体制度性交易成本。在基础设施的投入方面,重点向冷链物流、数字网络等短板领域倾斜,建设县域农产品集散中心与预冷仓储节点,铺设农业专用通信网络提升数字化基础。利益联结机制推行保底收益与按股分红合作模式,引导龙头企业与农户组建产业化联合体,通过契约化种植、托管服务形成风险共担机制。这种多维度制度供给既强化了政策的执行力穿透力,又通过基础设施升级降低物流损耗,最终构建起支撑产业融合可持续发展的制度体系,形成良好的制度环境。
现明确了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与地方经济增长的协同效应,揭示出要素重组、结构升级与制度响应的动态作用机制。产业融合需通过技术融合、功能拓展与组织创新重构农业生产关系,但其经济溢出效应受制于产业链韧性不足、要素配置低效与制度供给滞后三重约束。因此,政府部门应加快构建“标准引领—要素激活—设施托底”的政策框架,重点推进农产品质量分级体系、农村产权交易市场与冷链物流网络建设,并强化数字技术应用与商业模式创新,通过产业链垂直整合提升价值捕获能力。通过多方协同发力,将产业融合的潜在动能转化为乡村振兴的持续推力,实现农业高质高效、乡村宜居宜业、农民富裕富足的目标。
终审:魏文源
监审:罗学茹
编校:董卫娟
网络:吴飞飞